北京大学 - 台州市城市规划与景观设计高级研修班
主办：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
时间： 2004 年 10 月 11-22 日
地点：北京大学
主题：城市文化与城市特色规划建设专题研讨
主讲：胡兆量　
　　　北京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
　　　城市与环境系前系主任
　　　中国行政区划研究会常务理事
　　　全国经济地理教学研究会理事长
　　　中国地理学会经济地理专业委员会主任

　　我今天讲的题目是，步行街文化。因为最近一个时期，我们国家兴起了一个建设步行街的高潮。那么主要有几个观点，一个就是景观要文脉化；环境生态化；功能休闲化；管理现代化。从景观来看，有一位外国教授他有一个划分的等级，一共划了六级。把它翻译成中文，这个六级： 第一级就是叹为观止，这是最高级；第二级呢？景致卓绝；第三级呢？别具一格；第四级呢？风光宜人；第五级就是平凡无奇；第六级呢？无足轻重。按这个六级来衡量，建设步行街要达到一级二级的水平关键在什么地方？关键就要有文化，没有文化光有现代化的建筑，绝对达不到一级二级的水平，这是我们国内建设步行街比较成功的一个案例。

　　比如皖南屯溪的老街，那么这条街现在已经成为跟黄山相配合的一个旅游景点。凡是到黄山去的人都要走一走这条街，非常有文化内涵，这是我们国内建设步行街比较成功的实例。现在我们很多影视、电影、电视都在那里拍。欧洲的步行街能够达到叹为观止的，主要是文化内涵。教堂、市政大厅、古建筑、广场，它都跟步行街连着。这是一个德国的中等城市六十万人口的不莱梅，它的一个步行街，一边连着现在的步行街，一边连着古老的步行街，中间就是广场串联起来。欧洲喜欢雕塑，许多城市都有它代表性的雕塑。这是德国一个十几万人口的城市，它一个雕塑讲了一个妈妈抱着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冲水，另一个孩子呢？哭着闹着也要去冲，非常有人情味。这是波恩的贝多芬的头像雕塑，非常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力，这是德国的一个代表性的雕塑。这是使得它的这个步行街，引起人们的高度的敬仰，这是在欧洲最著名的一条步行街，德国慕尼黑的步行街，长不到一公里，但是它有两个大教堂。教堂广场还有老市政厅、新市政厅，还有斯特劳斯的喷泉等等。连起来形成一条文化内涵非常丰富的这个街道，人走在上面呢！留恋忘返，我到这个步行街是晚上八点钟一直走到十点钟，来回走，欣赏这条街。感到德国的文化都反映在这条街里。那么这里边我们要分析一下，中国建步行街跟欧洲建步行街，它的文化的背景不一样，为什么？因为欧洲人他的建筑都是敞开的，展现出来的，他的教堂、市政厅，他的房屋都展现出来的，开放性的，所以他比较容易建文化内涵很丰富的步行街。这是他的建筑，好远就可以看得很清楚，全貌看清楚，而中国人的文化背景是封闭的，都用墙把它挡起来，好多建筑都在里边。城有城墙，院有院墙，花园有花园的墙，庙有庙墙，四合院还有墙，街道上所看到的都是墙。所以中国人要建好的步行街，要把文化东西亮出来，要破除这种封闭的建筑的传统，这是我们文化的不同，因此我们建步行街难度比较大。

　　那么我们再讲一讲这个步行街，它的水准要建好，关键呢？我把它总结一下就四个字，一个就是净，干净；第二个是安静的静；第三个它是美；第四个是通畅。首先到了西方，第一个感觉就是非常干净，干干净净地上没有脏东西，没有随地吐痰的，空气也很干净。有些房子虽然很古老，但是他刷得很干净，给人非常舒畅的感觉，那么这一点是我们首先要向人家学习的就是文明文化。首先要体现在干净上面，这是一个，第二个就是静，安静，这个静的问题也有一个文化观念问题。中国人喜欢热闹，喜欢吵吵闹闹；西方人喜欢特别安静，很静。比如说我们中国人喜欢黄的颜色，红的颜色，都是热闹的颜色。而到了法国，这个黄的就是不忠诚，红的就是灾难，我们认为白的是丧服，到了法国就是喜服。欧洲的观念不一样，就是说我们跟世界接轨，也要改变我们的观念问题，就是安静。比如说吃饭就有这个问题了，到西方的餐厅去看，进去呢非常安静，干干净净的，也很安静，说话也小声，这是漫画家画的西方就餐。中国人吃饭就不一样了，喜欢大吵大闹喝酒猜拳，人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，桌面上搞得很脏，地下也搞得很脏，这是中国人的一个习惯。所以要改变我们的生活习惯的问题。

　　这是上海南京路的步行街，上海南京路的步行街，这个步行街美化不可能种很多花，种很多树，因为它空间有限，很窄、狭小的空间。那么步行街美化，很多地方包括上海南京路，有个很好的办法，就是跟绿地关联起来借景。比如说南京路步行街西面，跟人民广场这一块大绿地联系起来。跟人民广场东面呢，跟黄埔江联系起来。它这个步行街就美化了，这是它的这个是人民广场的大绿地。这个是我们所看到的南京路步行街就连起来了。有博物馆、有剧院、有市政厅。那么我们讲美，还有一个协调问题，调，统一，这是美学的原则。调和统一有机地组合，那么这是苏州的步行街，叫观前街。观前街中的玄妙观，苏州有一个道观叫玄妙观，是西晋的时候建立的，到现在已经一千七百多年了，是个非常古老的道观。那个玄妙观的大殿是南宋时候建的，是目前苏州保存最为完好的古建筑。苏州这个文化名城，而这个玄妙观呢？又是文化名城中间的精华，修了一条步行街。但是大家看一看，就有一个不协调的地方，就是这个它的街灯。写的口号叫向观前改造建设者致敬，一路上每一个灯都这么写。这个给我一个感觉，就好像一个古代的一个建筑，跟上个世纪六十年代，五十年代的口号结合起来，因为这个向谁致敬，向谁致敬，都是我们上个世纪五十年代，六十年代的口号，就是不协调。从文化上不协调，文化大革命时期，我们经常叫这种口号。这么一个古街就应该写一点古文，古文化含义深的字在上面，写这个还不如不写。就说美还有个协调，有个协调问题。这是哈尔滨最有名的一条步行街，我们知道哈尔滨的文化内容，它就是东方的莫斯科。它是受俄罗斯的影响很深，它的建筑，它的风格，包括它的店名叫希思黎。那是西方的名称，那么店牌子也是西方的风格，装饰也是西方的，但是它在玻璃上又挂了，一大串大灯笼。大红灯笼高高挂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，这是非常小的地方，它都会影响到步行街的美化。

　　我们讲讲畅通的问题，步行街要建设好，非常重要的一点，就是要解决人口流动的问题。因为步行街是人口流动量非常大的地方，所以交通网要非常好，要畅通。那么现在看起来步行街在处理公交上有两种办法，一种就是绝对不让公交进去；第二种呢？像这条美国的 “ 尼克来步行街 ” ，它就可以允许少数的公交线进去，小汽车不让进去。这我在德国也看到过，有的步行街，它就允许一两条公交线进去，主要是个解决人流畅通的问题。你的周边一定要解决好停车的问题，假如说你的交通问题不能畅达，那么你这个步行街的效果就要受影响。我最近到南宁、广西南宁去看了它的步行街。他们反映这个步行街建了以后，客流量减少一半，这就是很大的问题了。还不如不建，原因两个。主要的原因就是交通问题没解决，因为你车不让走了，人就进不去了，两头又没有停车的地方，谁停车谁要罚款。再加上里边的设施比较单调，那么老百姓我就不到你步行街去买东西了。我到外面去买东西，它的客流量就减少，所以步行街一定要解决好交通畅达的问题。就是蒙特利尔加拿大这个步行街，加拿大的蒙特利尔跟多伦多是国际上评为最适应于人居的城市。有的时候是蒙特利尔，有的时候是多伦多，那么这个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把步行街放到地下去了。因为它是比较冷，地下这个冬天比较可以躲避冰雪，这是圣诞前夕，离圣诞还有一个半月，那是十一月六号造的。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，圣诞树已经在步行街下面建起来了。它的圣诞活动都在下面，这个步行街很高，地下空间很高，有四五层那么高，很宽敞，人都在下面活动，所以地面上人就比较冷清。就是在很冷寒冷的地区，可以在地下建步行街。还有在人烟稠密的地区，在日本东京大阪，我也看到了步行街也可以放到地下去，解决上面的人的堵塞。这个问题，根据日本建筑学界的经验，经验系数，地下建跟地面建，从建筑成本来说，当然地下贵，差多少呢，四比一，同样一个商店，建在地上跟建在地下，建筑费用要高四倍，但是它建地下不要土地费，节约土地费了，加上土地费因为东京的土地非常贵，最后平衡结果是什么呢？平衡结果地下建筑比地面建筑省百分之七十五，就是四比一，变成一比四。地面建筑的成本等于地下的四倍，因为土地特别贵，所以四比一 ，一比四的关系。在东京大阪步行街，地下步行街非常发达，这是两个特殊的条件。一个是寒冷的地区，一个是人烟非常稠密，土地非常拥挤的地区。

但是这个地下步行街也要慎重，假如说你没有适当的条件，盲目地建，建完了以后效果不一定好，也有赔钱的。我看到了两个，在德国的汉诺威，将近一百万人口的城市，它修了一条步行街，跟地面建平行，人都走地面，不走地下。这个地下步行街冷冷清清，还有一个是马克思的老家，特利尔， 我去看了，也是一条步行街跟地上平行。它那个城市只有二十多万人口，所以人也愿意走上面，不走下面。下面更没人了，所以要慎重。要很好地评估什么地方可以建，什么地方不能建。
　　第三个问题呢？讲讲步行街的功能的转化，我们的步行街都是，从过去的商业街转化过来的，就是买卖，百货商店，把它一拦，车不让进来买东西，但是我看到现在欧美的好多步行街它的功能，已经综合化、多样化、休闲化。不完全是为了买东西，到步行街去，而是到那里去玩，去旅游，去放松 。上个月就五月份在王府井大街，开了一个国际商业街的会议，国外来了十四条步行街的主持人代表到王府井来开会。他一方面感到这个王府井建得不错，同时也对王府井提出一条意见。那么这个法国的代表是有代表性的，法国香榭丽舍大街的总代表，就是罗代。他说； “ 王府井步行街美中不足的是太多的大商店，主要是商店买东西，一到晚上九点种，商店一关门，就没人了，冷清了。 ” 那么在法国香榭丽舍大街，就有许许多多餐厅，有饭店、戏院、影院，有许许多多的文化活动，所以一直到晚上半夜两点钟都有人，凌晨五点钟还有人在那儿喝咖啡，还有人在那儿聊天，还有人在那儿散步。这就是发达国家的步行街，到了后期它的功能多样化。这是纽约第五大道代表，德斯提诺。他说： “ 著名商业街除了有大的商店以外，还要有文化建筑，要文化还有博物馆，还有闪光点。 ” 我还看到其它的资料，说很多人到纽约第五大道去，主要目的是什么？就是去看戏，到百老汇看戏。戏院很多，文化活动而不是商业活动，这一点就没有引起我们国内的注意。我刚才说的南宁步行街失败，一个是交通的问题没解决；一个就是结构太单纯，就是买商品，你里面买的跟外面买的是一样的，而没有发展大量的休闲活动，文化活动，吸引人来旅游；来休闲；来观光。
　　为什么步行街的功能在调整、在转换、向休闲发展。主要是两个原因，我发现主要是两个原因。一个原因是是郊区的商业网的发展，因为随着郊区化以后人们都住到郊区去了，郊区土地很广，大型的商场建起来了，大型的购物中心，汽车摆一大片，面积非常大。建筑面积都有几十万平方米，这个综合性的商业中心发展起来了，它的成本又低，购物又方便，汽车进汽车出，你这个步行街就竞争不过人家了。汽车进来也不方便了，你的成本也高，你铺面的租金也高，所以商业活动的竞争越来越激烈。商业的业态多样化，郊区化以后，那么你这个步行街必须有你的特色，你的特色就是你的文化，你的文化郊区是没有的，因为你有几百年的历史。郊区就是几十年的时间发展起来的，它都是新的东西，不可能有老的东西。它没有古董，所以你必须要有你的文化来竞争胜过郊区，人们到郊区去主要是采购，到你步行街来主要是欣赏历史，欣赏文化来休闲，这是第一个原因。为什么商业的竞争
　　发展得非常快，业态变化非常快，没有特色你就要失败。所以这次在王府井大会上，有个南京太平街，这个商业街他有一个代表，就说了这么一句话： “ 这条街搞得很好，百城无假货它是模范，但是去的人就是不多。 ” 最后发现就是业态太简单，就是光是买东西，大家都不愿去没有综合化，吸引不了人。第二个原因，为什么步行街的功能休闲化呢？就是人的消费结构在变化，人的消费从物质消费向精神消费过渡。那么当前西方有一个新的概念，什么概念呢？就是体验经济阶段，所谓体验经济就是说它的活动主要是文化上的享受，感受上的满足。而不是物质上的满足，他讲个实例，西方经济学家讲体验经济讲个实例。西方人过生日，在农业社会，过生日要做蛋糕，蛋糕是妈妈亲自做。我农场里有鸡蛋、有面粉和牛奶，非常低廉，非常便宜，一个美元就够了，做一个大蛋糕出来，成本就一个美元。就是你农产品，自己农场的东西，这是农业经济阶段。到了工业经济阶段呢？又要做蛋糕了，他就到商店里去买，蛋糕粉，什么奶油统统买来了，蜡烛一套买来了，自己蒸一蒸，自己用个炉子蒸蛋糕，这样它的成本五个美元。到了后工业社会，这个蛋糕就打个电话订购，打个电话糕点店送上门来了。什么名字？写上生日快乐。送货上门了，订购了，根本就不用劳动了，这个蛋糕就是十五个美元。那么到了今天呢？在美国这个社会，到了体验经济阶段。他要过生日怎么过呢？他专门有为你服务的公司，为你准备好过生日的房间，举办这个生日宴会。这种生日宴会环境都布置好，设备都有一套。然后你带着孩子朋友去，玩一个晚上，过一个难忘的生日，一百美元。那么这里边消费呢，绝大部分都是文化消费，农业的产值，工业的产值都是非常小的。人们随着社会的发展，人们在文化消费的要求越来越高，精神消费的要求越来越高，所以你这个步行街，作为一个城市的代表，一定要向休闲化发展。

　　步行街兴起以后，大部分地区就是管理跟不上。按照一般的这个操作，居民委员会或者是街道操作，它这个管理呢，有特殊的要求。比如说我看到很多步行街，它的铺面怎么出售的呢？反正我一个平方米五万块钱，谁来住我就给你，你交得起钱就可以进来，不管你干什么。这种我们这个门槛，看起来很公平，一视同仁，但实际上问题很多，为什么呢？他有些进来跟你这个步行街不协调，进来了，真正需要进来的呢又没有进来。所以在这个管理上，不能够只有一个门槛，这个门槛我们叫做精神经济门槛，叫钱的门槛。不行，还有一个绿色门槛，什么叫绿色门槛呢？就是适合我的优先进来。你比如说北京有二十多家百年老店，这个百年老店，能不能够进来一些呢？增加我的文化品味呢，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改善了，面貌的改善。好的当然要把它请进来，上海南京路，请麦肯锡咨询公司给它咨询，麦肯锡给它提了一条意见，就是说你必须要把全世界，最有名的商家请进来，这才代表你世界一流的步行街水平。就是你的水平档次要提高，你不能光买中国货，还要买世界的名牌。结果呢，上海政府就和麦肯锡联合向世界发布消息。把世界的著名的商家都请到上海去，让他去看，那么对他们的进来，你的门槛就要降低。因为降低了以后，才能提高你的知名度，提高你的品味，那种国际一流的。那么我也看到一条很著名的步行街，它搞了很多很多低水准的铺面，结果满街都是这样，大减价，最后一天呢？贴出布告要拆迁，到处贴的横七竖八，这就很成问题。你给人一个很糟糕的形象，而且我是到这个步行街，是在早晨十点钟去的。它是九点半开张，十点钟去的，那个店主就把那个包装纸往街里乱扔，不讲卫生，店主的文化水准也很低，管理水准也很低。这样的话就大大地影响这个步行街的形象，所以我就看非常有名的城市里，没有旅游者，没有一个外国人，只是全部是当地的打工的，打工仔、打工妹在那儿消费，这是一个非常可惜的事情。

　　那么我们最后还讲到一个就是步行街的自律问题，什么叫自律呢？就是步行街一定要发动全体的成员来把它管理好。一定要解决明码交易的问题；要防假堵劣的问题；要解决清洁卫生的问题，要求共同来维护。来消除噪音的问题，还有安全的问题，小偷小摸这些。不能随意张贴，西方都是很严格的，不能够随便贴降价的条子，都不能随便贴的。你贴了以后，就有损步行街的形象，所以建设的距离，我们国内建设步行街的距离，还是很远。那么西方步行街的历史比我们要长，它有这个传统，有的步行街我看的，都有一百多年，二百多年，甚至三四百年的时间。老百姓又有这个习惯，管理有一套办法，而在我们国家步行街就是一个新的事物，过去没有这个概念，没有这个步行街的概念。包括北京没有这个概念，就是这几年才兴起的。王府井兴起一条步行街，所以在步行街文化方面，我自己感觉，完全可以吸收欧洲的、美国、日本的。特别是欧洲的，因为欧洲历史最久，我们可以利用它步行街的经验来把我们的这个步行街建设得好一点，提高一步，也是解决我们城市文明，城市文化提高城市人的素质的一个核心。核心的问题，把整个城市的面貌，城市的景观，城市的文化，都彻底地改变。